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抓特务

时间2022-07-01 22:07:11发布额额分类情感故事浏览609

那是个雨后的黄昏,小河里升腾起淡淡的薄雾,伙伴们在大场上玩得不亦乐乎。突然,有人神秘兮兮地说,刚才撒尿时看见一个特务。顿时,你看我,我看你,空气凝固了一般。不知谁来了一句抓特务,大家一下子来了劲。

发现特务的地方,就在大场南侧生产队猪圈与小河之间。大场延伸到了小河边,北侧有住家户,西侧是场房,生产队就在猪圈的外面建了一个公共厕所,供社员在大场干活时解手。只是,肥水不流外人田,许多人喜欢回到自家茅房解决内急,还可以顺便照看一眼家里。

大家涌到厕所跟前,果真发现有个身影在青纱帐里的小路上蹒跚而行,往前就是生产队的砖瓦窑。这片地是社员家的小菜园,除少数种菜之外,大部分种的是玉米,再加上河边的树木衬托,还真有点儿阴森恐怖。仅有一把手枪,正被福娃握在手里。总不能赤手空拳吧,于是就地取材,手里都攥上了石头或砖块。

福娃端着手枪,当然走在最前面,大家伙猫着腰跟随。快到砖瓦窑跟前时,才追上了那个特嫌分子。只见他脚上穿着露出了脚指头的破布鞋,上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短大衣,脸上胡子叭髭,头发更是乱蓬蓬的。大家围上去问话,你是干什么的,你从哪里来?他迷瞪瞪地看看大家一言不发,然后挤出包围圈继续往前走。

如此以来,反而不知道拿他咋办了,全都傻乎乎地站着。眼看着特嫌分子下了窑门坑,大家不由自主地围拢过去看他到底想干啥。原来,那人已经坐在背风的干燥处闭目养神了。有人说好像是哑巴,还有人说不像是特务。我也觉得不像,《铁道卫士》里的特务马小飞人模人样的,相信他们也是这么对比的。因为,电影是一起看的。

福娃手里的枪是闷子家的,天越黑越像是真枪,是闷子他大带回来的,他下放前在公安局工作。我也握过这把枪,不知道叫啥名字。华林家有一把驳壳枪,更能以假乱真,他大当过志愿军连长。这个都认识,又叫二十响、盒子炮、快慢机,电影里八路军游击队就有。多年后得知,闷子家的枪应是鲁格手枪,比日本王八盒子雅致些,华林家的是德国毛瑟手枪。

特务也没被忘记,第二天有人专门去窑场看过,不见了踪影。但是,大家的敌情观念依然很强,琢磨着学习抗日英雄给村里站岗放哨。有人提出栽个消息树,大家觉得没有人动不动往山头上看,而且坡上都是树。于是,决定在村口放哨,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。站岗放哨就得有武器,大家就带上木枪和红缨枪上阵了。

木枪和红缨枪不知道是学校要求做的,还是互相攀比兴起的,几乎家家户户都有。木枪有手枪、长枪,还有冲锋枪。红缨枪就更多了,枪头有用木板锯出来的,有用粗点的木棍削出来的,枪杆有木棍和竹棍的,红缨有红毛线,也有红纸裁成的纸绺绺。我们家啥都没有,求爷爷告奶奶,大人才找人给锯了个红缨枪头,没玩几天就折断了。

坟园里的大柿子树被放倒解成板,我用一块边角料削成大刀。他们玩枪弄棒时,我就提着自己的大刀。有一次学校组织远出五六里路搞欢迎,大刀片越拿越沉,扔了又舍不得。弟弟跟小朋友打弹球吵架,被那家大人给欺负了,我拿着大刀冲上去砍杀。当然,最终也被他们给打得鼻青脸肿。姑姑气不过,拽着婶子她们去给我们撑腰,那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。

说回站岗放哨的事情。其实,真正折腾这个活动的,还不仅仅是一帮子屎屁眼孩子,主要组织和参与者是中学生,让人感到力量大了许多。假如那天抓特务时有他们参加,肯定能审问清楚。站岗的地方是个十字路口,两条路绕进村里,一条往学校和大队方向,一条去另一个大队。几个站岗的手持木枪,正儿八经的,让人觉得很神圣。

盘查了一个又一个,被盘查的也很配合。没想到,竟然拦住了我表婶。悲催的是,她身后还是庙里住的觉姆女人,也就是我打草鞋的师父。好在,她们很识趣地退了回去。我的脸上阵阵发烫,要是大白天,肯定很丢人。等我跑回家,表婶正在堂屋里跟大人们商量,说是要架梁过去。架梁就是翻越村后的山梁,我跟爷爷走过多次,大姑家就住在山梁后。我知道,表婶请觉姆是给姑奶奶讲迷信的。她们如何经过封锁线的,就不得而知了。

那年头,舌簧喇叭成天宣传反帝反修防修,说苏修社会帝国主义要投原子弹,要深挖洞广积粮,村里人都在坡根下挖防空洞。我不知道防空洞是啥样子,哥哥他们见过学校的。我们家也没有劳动力,就是姑姑领着我们挖,费了好大的劲才挖出一个容不下两个人的洞。有的人正在挖着洞,听见天上飞机响,赶紧把孩子往洞里塞,担心是苏修飞机来扔炸弹的。

他们说,生产队饲养员也就是放牛的那谁,曾在山坡上捡到一发炮弹,用篮子提着送到中学的武斗队总部。他被隆重接待,还给管饭,一个头头进来发现了炮弹,得知是他所为,大发雷霆,撵将出来。头头是当兵出身,知道那玩意深浅。放牛放羊时经常跟他搭伴,没打听他的英雄壮举。据称,那是迫击炮的炮弹,应是武斗时发射出去没爆炸。大家说他是手榴弹擦屁股,危险透顶。

说到武斗,还差点惹出大祸。有一天下午,从大场上跑回家喝水,推开门的刹那间,发现楼上有个人在走动,吓得我撒腿跑回大场,冲着爷爷喊楼上有个人。爷爷捂住我的嘴,胡说啥咧。说着就拖着我往回走。我还犟着说,是真的,穿着大衣呢。爷爷说,没有就没有,不准再胡说。倒是没有再胡说,但脑子里的印象更加深刻。

来年的一天,我刚跨进家门,就被一个大个头抱在怀里,他抚摸着我的头说,你小子差点把我吓死了。随即,满堂屋的人都哈哈大笑。原来,他就是我看到的那个人,当时被造反派追杀,藏在我们家里。被我发现的消息,很快就传到他那一派在老根据地休整的队伍上,他们连夜派人把他接走了。还说,他们带来的两挺机枪就架在我们家的院墙上。

爷爷补充说,他过生日那一天,客人们都在堂屋里吃席。他盛好一碗饭,顺手抓起一个篾笼说,谁把这个摆在这里挡手挡脚的,说着把碗放进篾笼,上梯子把篾笼推了进去。大个子接过话茬说,楼下的吃席,闻着味道,肚子咕咕叫,看见篾笼里的碗,连忙抓过来,顾不上用筷子,直接用嘴吞……

往事已矣!当年抓特务的小伙伴里,拥有漂亮手枪的闷子和华林,已经离开好多年了。闷子与枪无缘,面朝黄土背朝天,终日劳作挣饭吃,因心脏病而离世。华林当了三年兵,是连队卫生员,部队是炮兵,摸枪次数应有限。复员后四处打工,好不容易把儿子送进了大学的校门,转身去西安一个工地继续给儿子挣学费时,从脚手架上掉下来丢了性命。

喂蚊子 如果我是一只蝴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