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牛，想起父亲

河边高层酒店的景观房，委实不错。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，我们坐在窗边，俯瞰街市，看人如潮涌，观车水马龙。落日快沉到城市的边缘，夕阳洒在河面上，像铺上了一层金子，晚风徐徐吹过，漾碎了这一河的金光。

她笑，哎呀，这一河的金片，我要忙着陪你，不然也下河去捞点。

我笑，哎呀，如此说来，陪我是千金不换的事，小凡何其荣幸。

向往已久的那个城门，就在楼下不远，和她拍的照片中一样。下车后，第一时间去完成那个穿越的心愿，穿过去，再越过来，留影，定格在镜头中。

她说，这身影，果然如我想象中一样。

我说，我要穿越奎文门，你要穿越东作门，这不是早就预订好了吗。

六月下旬，是高三党家长解放的日子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，未尝不可。随性，随意，不需要非得依照计划行事。孩子大了，终是渐行渐远，留给我们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，学会独处，试着放手。我想，父母的亲子时光，自孩子上大学后就成为了另一种奢侈。

再次穿越城门，太阳从东边升起，我没等阳光照进这门洞，就沿着河岸上行。有一段被封闭的古城墙遗址，用栅栏锁了起来，再往前走，是另一道古城门——通济门，年代的刻痕很深。据说这才是真古迹，奎文门属修复仿造。昨天下午，我在这儿演示了下古时剑客是如何用非正常手段爬上城墙的。

黑巾蒙面，身背宝剑，穿一身夜行衣，来到城墙下，四下张望，确定没人，自身后包裹中取出飞爪，使劲抡几下，嗖，飞爪落在墙头，用手拽着绳子试两下，开始身轻如燕蹬上城墙……

问题是，你这样进城是要做什么。一旁拍照的她早已笑得直不起腰。

杀富济贫。主要是杀那些个贪官污吏，昏官，庸官，懒官，还有为H E势力充当保护伞的恶官。

那你的剑，得是正宗尚方宝剑，不然还没等你走出城门，就被灭了。

唉，指望尚方宝剑，那剑搞不好就是恶官们进贡的假冒伪劣产品，削铁如泥，一剑封喉，不过就是个久远的传说……

想到此，拿手机翻看昨天的一组照片，动感极强，还真有些搞笑。

通济门前的桥上，有七八个垂钓者，装鱼桶里有杂七杂八的鱼。边走边看，来到西岸，远远又望见河中那头扬起犄角的牛，不知是镇河之物，还是因为有啥传说，我不得而知。看着这牛，猛然想起了父亲，他曾有一头这样的牛。

父亲那牛，是头“打人牛”，不光爱和同类打架，还爱打人，因为和别的公牛打架折断了一只角。父亲喜欢那头牛特别有力，很会犁田，即便是农忙季节天天出力，拉起犁来，那都是轻悠悠的。母亲被那牛打了好几次，最后那次犯了心脏病，差点送了八子，父亲这才狠心卖了它。父亲一生爱牛。母亲骂，牛在他那儿是“牛大大”。

父亲从乡村放映员身份变回农民后，一直从事犁田工帮人犁田，爱牛也惜地，每到春耕秋种时，陪伴他的，除了牛，还有那架犁。父亲走了之后，那张犁一直挂在牛栏屋，那个被遗忘的角落，落满灰尘。

我在他乡，因为这牛，想起我的父亲。今天父亲节，别忘了，问候你的父亲。

八子：桐城话小命的意思。